無憂宮。

木左逸帶著藥瓶子來找你，你看了一眼他手中的藥瓶子，無奈的笑了笑。

陽光從頭頂灑下來，你只覺得這溫暖久違了，之前一直忙著鬥氣，都沒有好好感受這份溫暖，現在時間不多了，才開始慢慢用心去感受。

木左逸問道：“剩下的日子怎麽打算的？”

你搖搖頭笑了笑，眼裏沒有不甘，反倒是一種解脫。

木左逸沈默片刻，而後問道：“後不後悔？”

你咬著唇，笑了笑，深吸一口氣道：“我這後半生不都是在後悔嗎"

木左逸臉上掛不住的無奈，看了你許久後說：“你還可以選擇，倘若這次你重新選擇，或許你還會有不一樣的人生。哪怕是凡人的數十載，你也會有新的人生。”

“新的人生？”你諷刺的笑了笑，而後反諷道：“不就是逃避自己不忠的事實？左逸，我一直覺得你是個聰明人，而且你重情重義，怎麽現在竟說出這樣的蠢話來？”

木左逸重重嘆息，拂袖道：“你這已經過了度了！偏執！倘若千霏還在，她也不願意看到你這樣。”

你狠狠皺眉，不耐煩看他一眼說道：“你不是千霏，你如何知道她會不樂意看我這樣？再說了，受苦的人是我，你幹著急做什麽？你要濟世救人，世間想解脫的人多了去了，你何必浪費時間在我身上？我現在就是廢人一個，再也幫不了白蘭什麽，我之所以還茍延殘喘，就是為了盡最後的努力，完成我的計劃。你勸我是白勸。”

你見木左逸皺眉不語，一臉無奈，你整理情緒後補充道：“都說人之將死，想法會不一樣。可我為什麽只覺得自己該更狠一點，更快一點？死不死對我來說沒差別。只是，我好不甘心，顧墨雲怎能逍遙自在活在神界，而我們這些人卻要卑微又受人鄙夷的活在魔界？此生就算沒機會殺了他，也應該讓他嘗一嘗我們的痛才是。”

木左逸問道：“如今你這心裏還有顧墨雲的位置嗎？”

木左逸見你不回話，繼續問道：“你有沒有想過，你一直都在逃避的是你對顧墨雲的感情。不論你如何辯解，顧墨雲在你心中的地位依舊不可撼動。你必須承認你自大認識他起就深深的被他吸引，從前，現在，以後，顧墨雲本身的強大都是你佩服的五體投地的。他是否無情，他是怎樣的為人，他是不是十惡不赦，你內心早已有答案不是麽？即便你現在再也不會憐憫他的孤獨，可你對他的喜歡根本無法掩藏！”

你沒能抑制住情緒，開口的瞬間淚崩：“那又如何！我現在既沒有能力去殺他，也沒有足夠的證據證明是他殺了千霏！”

“可是他有重大嫌疑不是嗎！倘若他是幫兇，你會如何處置他？倘若他是主謀，你又如何處置他！”木左逸尖銳犀利的問責讓你為難，你也不知道該如何處理。

隨後他繼續說道：“千霏根本就沒有和你真正相處過，她知道你是什麽樣的人嗎？你又了解她多少？這麽多年你一直活在自己的臆想中。你所做的一切不過是你自己覺得公平而已。千霏從未要求你這樣做過，而你卻用你的執念，將每一個可能害千霏的人都拖下水。真是寧可錯殺三千絕不放過一個！”

你不知道該如何辯駁，或許，你自己也清楚這是不爭的事實。

木左逸將那瓶子推到你面前來，鄭重說道：“好好吃藥，活下去，即便最後你這副軀體撐不下去了也沒關系。魔帝從未說過讓你留下只是因為你的妖力，到如今，你也能體會到你和他之間早已不是單純的交易關系。別繼續傻下去了，放過別人也放過你自己。”

活下去？有這個必要？千霏的死早就不是單純的死了，這背後有一個問題，是不是人犯了錯在無法償還的時候就可以選擇忘記，這就是所謂的放下。不論是真情還是假意，你都不想自己成為這樣一個混蛋。換句話說，你背叛了自己的友情，你茍活了這麽久，絕不能再犯錯。

於是你果斷的將藥瓶子砸碎，趁著腦子還清醒，說道：“回去轉告白蘭，只當我早就死了吧。我時日無多，對他的恨早就放下了，我不會再為難他了。相識一場，還望他尊重我的選擇。”

“你……”木左逸一個頭兩個大，勸不動你，只得作罷。

木左逸起身欲走，邁出兩步又回過頭來說道：“白蘭和顧墨雲，你必須要選擇一個，這是立場問題。”

你顫抖著身子背對他，不敢接話，直到他離去的腳步聲漸遠你才敢哭出了聲。倘若別無選擇，你還能有一條路可以走；可若選擇太多，你反而無所適從。

“顧墨雲……”你趴在石桌上哭得像個孩子。

穆九峰。

雨雪宮。

你坐在月光下，靜靜等待姑蘇堙華的到來。

“阿顏。”一聲溫柔，你知道她來了。

姑蘇堙華坐在你對面，將一盞冰燈放在桌上，冰燈內微弱的火焰靜靜燃燒著。

姑蘇堙華看著你茫然的目光，輕聲問道：“你用精魄養了這夢魘冰燈許久，現在它還未真正養好，你怎麽想著拿出來了？”

你十分珍惜的摸著夢魘冰燈，看了看姑蘇堙華，笑道：“堙華，來，你試著催動這夢魘冰燈，讓我看看效果。”

姑蘇堙華一臉擔憂：“你可以嗎？你現在的身體……”

“怕什麽？死不了，來，盡力催動一次，我想看看這夢魘冰燈究竟能有多厲害。”你冷笑著盯著夢魘冰燈，心想著，這夢魘冰燈可以制造出人內心最恐懼的幻境，那倘若它制造的幻境能讓人徹底崩潰，是不是也很好？

姑蘇堙華用法力催動夢魘冰燈，燈芯散發出哀傷又纏綿的燈光，一時間讓人看得著了迷。你看著跳躍的燈芯，那小小的空間裏，變了場景，熟悉的感覺蔓延到你心裏……

枯榮樓。

你耳畔忽然傳來廝殺聲，戰火四起，你一轉眼便看到了千清雨奄奄一息。

“清雨……”你下意識撲過去，看著奄奄一息的他。

“主上，你非要離開赤血樓麽？你看看，你剛走，落九霜便奉了白蘭的旨意來鏟除我們……”千清雨眼裏還有恨，擡起的血手卻已經重重的垂下。

“清雨，清雨！”你用力晃著他，可他死了，再也不會和你說半個字。

你腦海中浮現歷歷過往，仿佛那張臉已經溫柔的刻在了歲月裏。可當你終於知道時，命運一瞬間將你所擁有的溫柔歲月全數抽取，毫不留情，留你一個人崩潰到瘋魔。

“清雨……”你驚愕的表情，淚水奪眶而出，整個人抖成篩子。

白蘭這麽快就下手了麽……不是說好了會保全赤血樓的麽？怎麽？說過的話也不算數了麽……

你還在想這是怎麽回事，耳畔傳來一聲尖銳的聲音，可這聲音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……

“哈哈哈哈……不自量力！我勸你們速速投降，我尚且留你們一條性命！啊哈哈哈哈……”落九霜笑得瘋狂，站在枯榮樓上，俯視眾人。

你猛然想起千清風，千清雨一死，他豈能活？

於是你連忙扭頭驚慌失措的喊著：“清風！清風！”

放眼望去，來枯榮樓對付落九霜的人不過一百，怎麽就突然找不到千清風了呢？你止住了滑落的淚，冷靜下來思索。

他一定繞到枯榮樓背後，想要偷襲落九霜！

你意識到以後連忙率領剩下的人繞到枯榮樓背後，而枯榮樓上的落九霜早就看到了這一切，只是嘴角浮起冷笑，靜靜的看著這一切。

“水暮顏……我倒要看看你要如何對付我。”落九霜眼裏滿是悲戚，就像快要溺水而亡，突然來了一個故人。

本以為是來救自己的，沒想到她只不過是來將自己那棵救命稻草一並拔除的人，連最後的希望都不給你。

你剛靠近枯榮樓便聞到了撲鼻的怨氣，令人心神錯亂，心緒不寧。

你都尚且受到了影響，更何況旁人呢？

你回頭看，發現眾人眼神中都有了變化，似乎急躁不安，內心的邪惡陰暗面被勾起。

“快吃了這血魂丹！”你幻化出十個藥瓶子，分派下去，眾人吃了以後果然沒事。

“這鬼樓裏的小鬼都是自殺而死，怨氣極重，所以一靠近就會被怨氣鎮住。”白子佳看了一眼鬼樓，眼裏滿是同情。

“白子佳……你怎麽在這裏？”你滿臉詫異，方才怎麽不見她？

白子佳看了你一眼，而後說道：“你還是想一下怎麽對付落九霜吧，這姑娘和你好時不曾與你交過手。可到底是九帝，跟在你身邊時偷偷學著從這枯榮樓吸收邪魔之力，如今可不好對付。”

你往枯榮樓裏面掃了一眼，破敗不堪的小屋裏站著幾個游魂，個個眼神空洞，猶如行屍走肉。可那空洞的眼神中又隱隱散發出危險的氣息，就仿佛有什麽東西躲在行屍走肉的背後，透過那雙空洞的眼睛裏盯著你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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